巴黎大学城附近的一套中级公寓,白墙上密布爬山虎,浓浓的绿荫几乎掩盖了面朝南的那扇窗。小小的蓝羽知更鸟落在窗口,探着脑袋试探性的朝窗里叫唤。
床上有了动静,罪魁祸首晃着脑袋,拍拍翅膀飞走了。
清晨的风带着十足的舒爽,明诚小心翼翼的把一只胳膊从自己身上拿开,踮脚到窗口,餍足的伸了个懒腰。
天气不错,可以晒晒被子。明诚按着腰瞧着蔚蓝天空与丝缕白色,思考什么时候搬下去,回首正对上某人的眼眸。
明楼躺在床上似笑非笑的望着他。
明楼其实很早就醒了,他向来浅眠,又有早起的习惯,只是周末无事而且压的太紧他也不好抽胳膊。
天气晴朗,那么今天注定是大扫除的一天。明诚眨着圆圆的眼睛正式宣布。
对这一观点明楼很不理解,他表示休息日参与工作尤其是体力劳动,这是对人权的压迫。
明诚幽幽的抖被子:“不用你来。”
明楼得了便宜,知趣的洗漱去了。
明诚搬出被褥,连床垫也没有放过通通下去晒。搬到他以前的房间,床下的箱子露了出来。几只他从唐人街低价淘回来的木箱,放了明楼不用的讲义和他从前的书本笔记。
明诚来了兴致,盘腿坐下开始扒拉。
很多年前的东西了,应该是从他中学开始的,明诚的中学是在法国上的,所有的笔记与求都珍重的保存着。翻到一只黑皮本子,明诚打开,里面写的竟然是中文。
他记起来了,这是小学时候用的日记本,出国时没写完,他不舍的浪费便带了出国。
本中所记都是过去在马赛的日子,明诚初到法国的青葱岁月。
第一次跟去正宗的法国餐厅,第一次写生,第一次跳交谊舞…稚嫩的字迹描绘了他的十四岁,还没有血与泪交织的疤痕,没有枪声炮火轰鸣的黑夜,没有凌厉冷血的青瓷。
明诚低眸,浓密而修长的睫毛笼下一片阴影。
直到他翻到底封,眸中赫然闪光。
je t'attends toujours.(我在等你长大)
流畅的法文,明楼的字迹。墨水牢牢锁住岁月,让明诚一下子捉住。
他记起来了。这是他十二岁的新年礼物。明楼送的。
明诚的呼吸都变得焦急,回忆的片段一幕幕倒映在他的脑海中,有那么一股情绪呼之欲出。
他曾经问过明楼这话的意思,那时的明楼还没有眼镜,清亮的眸子都在笑。明楼说,这是他的心愿,如果他够幸运,便会实现。
他仿佛看到了明楼在多年前的那个新年,在他睡着以后写下这句话时,极尽柔情的目光。
原来他的心上人,很早很早,就喜欢他了。
明诚忽的将本子抱在胸前。那里炽热,鲜红,疯狂的跃动,喧嚣。
背后轻轻陷入一个怀抱。明楼不知何时过来了。
他的须后水清洌又温和,带着早春的清晨的风与阳光的气息,干净,清爽。
明诚抬起一只手摩挲他的下颌。
刚刮过的皮肤异常细腻,胡茬不像平日里那么硬。明诚的手带着茧,摸起来很舒服,而换手背划过时却有细细密密的颤栗。
“让你久等了…”
明楼挺直的鼻梁蹭过他新换的衬衣衣领,轻嗅着修长脖颈处洗衣皂的清香,成年后的男人,比之少年时多了贲张在血液里的力量,汹涌,张扬,渴望。
“万幸我等到了。”
明楼压低的嗓音醇厚的像支点燃的烟,烟草迷醉,烟雾缭绕中理性都要燃烧殆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