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Time Travel —1924 夏
1924年的夏天，上海立秋后热意不减，在所剩不多的假日里拼命消耗着人的耐性。
有的人露着肚皮天天喝凉水吃冰棍儿都热，比如明台。有的人套着长衣衫喝热茶直言心静自然凉，比如明诚。整个夏天一直跟明楼闷书房的他，一天被明台偷偷瞧好几次，无一不是看书，看书，看书。
明诚满头大汗的气定神闲让明台很是惊奇，当中怀疑占了多数。明台打量过明诚看的书，书不带画，纸不带色，试问他是怎么看下去的。
在他头顶冒汗吹茶杯之际，小胖子明台终于忍不住跳出来，愤然扔了他的书。
“你再学大哥就热死啦！”
“你把书还我！”
明诚面颊突然绯红，坐实了他热的事实。无论他怎么解释心静自然凉的原理，明台都不听。后者先打量打量远处的明楼再瞅瞅他，眯眼奸笑，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。
明诚拍他脑袋。
“你热是有原因的，你胖。”
这个答案自然得到了明台一万点捶打。
故而明楼抬头喝水时看到了精彩的一幕，简直是竹签与土豆的对决。
也没有那么夸张，不过对比明显。
6岁的明台属于球类运动中的球，而12岁的明诚则属于跳高运动的杆。
明诚的腰极窄，身形瘦长，虽然比之明台身高不相上下，视觉效果却非同一般。他的肩也细弱，单薄不失英气，那道透过了林荫与西洋蕾丝窗帘照亮房间的的光，比不过那双黑得发亮的眸中闪动的光芒。
瀚海晨星，不过如此。
明楼微微低头，他觉得热了。
心静自然凉，但心宽体胖怪不得别人了。明台悲痛的清楚自己很快就会瘦下来了。
他要上小学了。
不同与明诚对学校的迫切，明台显得毫无兴致。这事儿看就看得出来，家里如今最兴奋的人是明镜。
上学前就准备妥了书包衣物，杀猪一般给明台洗了头。上学那天一大早明镜就起来张罗。一根油条俩鸡蛋，一杯牛奶加营养，末了在明台书包里塞了一把葱。
葱明聪明，祖宗保佑。明镜心里的念叨没人听见。
明台哭丧脸，“大姐也要我装相了，我不想热死啊。”
明诚噗嗤笑出声，禾禾声震天动地。而那位模范先生却不知他们在聊什么，接收到的只有明台气呼呼眼神。
“大哥你太老气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
明楼以为自己听错了，备受打击转头问明诚。
明诚笑的欢快，明楼很受伤害。
明楼生于清末，四岁启蒙，早年明锐东为他请的先生是饱学鸿儒，四书五经，诗书礼乐，仁义礼智信，忠孝廉耻勇，自幼灌输的理念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。少年老成，既是沉稳淡然，又是朝气不足。
明楼顿时看到了无形沟壑平地纵横。
明台再接再厉，“你看你这样送我去学校，人家肯定以为你是我爸。”
明楼瞥他一眼抖抖报纸，“我虽然不是你爸，却依然可以让你屁股开花。”
明台嗷一嗓子抓出明诚挡着自己，被明镜一声喝止。
明台乖乖吃他的鸡蛋，早餐继续，天下太平。
不过明台的话明楼上了心，路过体育用品店，明楼没忍住朝里面瞄了几眼，以及绷直绷直的，杆。
明诚跟着往里看，忽然眼中闪光。明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。
“想要？”
“可以吗？”
明楼故作沉思。
“家里能陪你打的人恐怕不多。大姐往往是不参与的，明台的体力是跟不上你的，所以…”
“所以大哥可以一起来吗？”
明楼如愿以偿的绅士一笑，“当然。”
那天他们送明台上学，带了副羽毛球拍回家。
打球这个习惯延续了很多年，直到多年以后，瘦成球瓶的明台无论如何都打不过那个杆，以及那个一直老气的，新球。